在这个意义上,陈连富将女性身体的表现作为他一贯的研究课题就不再是一个男人喜欢女人那么简单问题;也不再是从两性的意义上,对身体本身的关注,而是将身体问题提升为一个文化人类学的研究课题。
可能很多男性观众都会暗暗地羡慕陈连富,因为他雕塑了那么多美丽的身体。
陈连富虽然也做过许多金属焊接作品,也做过一些头像之类,但是最有代表性,也是最有成就的,应该是那些女人体。
一个男人喜欢女性的身体,特别是性感的,有魅力的身体,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在这一点上,它不是什么“当下”不“当下”的问题,而是一个永恒的问题。
当下的男人关注女性的身体;过去的男人难道就不关注吗?何况,当下的女性同样也在关注自身的身体问题。只是,身体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常常都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
女性的身体曾经是一种中国的禁忌。尽管古往今来,没有人在内心里成心要跟女性的身体过不去,——除非有病——但是,在光冕堂皇的言说中,在艺术的表现中,作为肉体的,感性的女人体,常常是被遮蔽的。
其实何止是中国呢!
在人类的历史上,身体的历史是一部意味深长的大书。身体作为生命的本体和物质承载,作为工具和机器,作为语言和符号,它凝聚了太多的社会和历史内容。
在艺术的表现上,身体是遮蔽还是敞开?是鄙视还是膜拜?都是我们解读人类文化的一种方式。也就是说,不同的时代的身体观念和态度,不同时代的身体艺术和表现方式已经成为人们窥视人类文化的一个特殊角度,这就是——发现身体。
所以,在肉体上,在生理学意义上,喜欢女人的身体并不是一个“当下”的问题;但发现身体的重要性,将身体问题提升为一个文化问题,则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当下的问题。
在这个意义上,陈连富将女性身体的表现作为他一贯的研究课题就不再是一个男人喜欢女人那么简单问题;也不再是从两性的意义上,对身体本身的关注,而是将身体问题提升为一个文化人类学的研究课题。
关注和表现中国女人的身体,也就是发现中国,研究中国的一种特殊的文化方式。只有把陈连富的工作放在历史中,放在中国女性身体艺术的发展链条中,才可以充分地发现他的作品的意义。
前面说,女性身体曾经是中国的禁忌,这句话并不全对。也就是说,从雕塑的历史上看,女性的身体有自然袒露,被顶礼膜拜的历史;也有天真无邪,无所顾忌的历史。这些在中国的原始文化中,都有表露。
随着文明的发展,身体日益被遮盖以后,佛教艺术的传入,给了女性身体一次解放的机会。在魏晋南北朝时代,在唐代,那些半裸菩萨的妖冶身姿就是明证。
宋以后,女性身体又开始被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再后来身体的女性特征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离身体的真实形态,仅仅成为一种抽象的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