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育人、寄情书艺,已成为我生命里两个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伴随我的工作和生活度过我充实快乐的每一天。每天清晨,伴随着第一缕阳光,走进绿树掩映下的书斋,一头扎进书法艺术的海洋,一种无尽的愉悦悠然而生,或开坛授徒、传道育人,或伏案习书,意会古贤,或专心阅读、问道先哲,或敲击键盘、积累文字,每天的时光在忙碌中穿行;每当华灯初上,夜色来临,累了一天的身子有些懈怠,往往会有二三好友相聚书斋,砌上清茶、谈书论道,海阔天空、胡拉八扯,也甚是惬意。虽然我的书法艺术还没取得什么骄人成绩、教育工作也没有什么卓著成果,但我时刻坚守着这两块心灵的净土,教书育人、读书写字,兴来舞文弄墨、谈诗论道,过着一个平凡的日子,做着一些心灵努力,独享着其中的美与乐。
说起我的学书经历,可谓久矣!出生在落后山村的我没有书香门第的滋养,更没有名师偶像的熏陶,我的书法启蒙意识出自作为农村阴阳先生的父亲。阴阳先生是农村唯一的文化人,会写字、懂风水,也是农村最有威望的人,农家人的大事小事好像都离不开阴阳先生,选个阴宅阳宅、择个黄道吉日、合个生辰八字、办个婚丧嫁娶什么的,都得阴阳先生出面。这些事情不但有严格的程序,还要写上字纸,比如婚丧嫁娶、上梁乔迁的对联,祭奠祖先的祭文等都要由毛笔书写。尤其是父亲在佛事活动中诵的经文,都是由小楷毛笔抄写的。记得小时候,每当天阴下雨,无法下地干活时,父亲总会盘腿坐在炕上,拿出他师父的经书放在那个陈旧的炕桌上,一页一页的抄录。淡淡的墨香、幽幽的韵味还夹着几分神秘,我总爱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父亲一招一势的抄录。父亲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用毛笔书写还会是一种艺术,他只是为生存之道而书写,但却在我幼小的心理埋下了热爱书法的种子。上了小学,农村学校上课用的桌凳都是用土坯泥的,根本没有木制的桌凳,任课老师的最高学历也只有小学,但学校的负责人早年曾在私塾任教,已是三代人师,他非常重视学生的书写。从三年级开始,学生的周记和作文都要求用小楷毛笔书写,而且谁的字写得好,还会得到老师的奖赏,而我因为小楷字写得好,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本向全班同学展示,这也大大的激发了我对写毛笔字的兴趣。后来上了初中,十三岁离开父母独立生活,课业也重了起来,因条件限制,学校也不要求用毛笔抄写周记和作文了,但写字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经常在课堂上偷偷地练写钢笔字。听村里的老人说练字要在砖头上练,于是家里上房台阶上唯一的一块青砖成了我周末练字的最佳场所。因不断的坚持和对书法的浓厚兴趣,还曾获学校的书画竞赛一等奖,但对书法经典法帖还是闻所未闻。
从1989年考入陇西师范学校开始,书法逐渐成了我主要的兴趣和爱好。陇西师范学校是一所百年名校,创办于清代末年,文风兴盛、代代相传,书画艺术、名家辈出。由于师范学校是培养小学教师的摇篮,所以写字成了我们的主修课程。在陈晋、殷望成等几位省内名家的教导下,我第一次了解了中国书法艺术的简单历史,初步掌握了书法艺术的研修之路,深刻体会了书法艺术的奥妙所在。只是因为自己错误的认识和好奇心的驱使,我总是不老老实实的临摹颜柳欧,而是喜欢毫无章法的乱涂行书。在学校组织的好多次书法展览中,虽然也有几次混迹于展览当中,但都因没有写正楷字而被老师和同学们视为不务正业。然而任何事情贵在坚持,好多当年很有天赋、被老师表扬的同学,早已经多少年不提毛笔了,唯我始终没有放弃这个使人神往的追求。毕业后,我被分派到家乡的一所中学任教,并负责学校书法爱好者的辅导工作,宿舍的一张书案成了我们一帮年轻人信手涂鸦、发泄心情的天地。三年的时间,我才老老实实的临了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王羲之的《兰亭序》、《圣教序》等帖,常与几个书法爱好者谈论书艺,经常直至深夜,甚至通宵达旦。
1996年,有幸考入甘肃教育学院中文系二年制本科班进修。进校后不久的老乡欢迎会上,听高年级的同学说,校办主任马国俊先生是陇西老乡,是省内著名的书法家,当时全省唯一的书法专业大专班的教学也由他负责,从此我就对马老师心生崇拜。但因我初来省城,加之生性胆怯,才疏学浅,一直没有拜访过马老师。因为对书法艺术的热爱和追求,我经常去隔壁的书法教室观看书法专业学生的临摹和创作,尤其是国俊老师与学生的探讨式教学模式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马老师的办公室就在学校一座四合院的平房里,办公条件也不是很宽敞,马老师每天将他写的字贴在一个大文件柜上,这个文件柜正好对着窗户。我每天清晨都会到四合院的房檐下朗诵诗文,到四合院后,我总是先去欣赏马老师的墨宝,并在心里细细品味。马老师每天都会贴出他的新作,而这也促使我每天都要去马老师的办公室窗前静心凝视,时间长了,同学们还以为我在那儿和女同学约会呢!虽然我当时还不懂书法的高层次鉴赏,但那种满足、那种幸福,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毕业之后的十年,丢掉铁饭碗混迹在省城,为生计奔波,虽然也经常去看一些展览,还做过五年的硬笔书法教师,并组织过几次书法展览,也经常舞文弄墨,但没有对书法艺术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只是停留在“写字”层面。真正使我走向书法艺术殿堂的,缘于一次书法展览。2007年10月的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信息,说“醉墨当歌——林涛行草书书法展”将于10月26日在省艺术馆举行,展览当日,怀着无比崇敬和喜悦的心情去观看展览。盛大的开幕式,宏大的展览馆,云集的书法家,如云的爱好者,一切都是那样新鲜。走入展厅,站在每一幅作品面前,那流动的线条、优美的字形、高雅的神韵、庞大的气势深深的吸引着我,使我的心灵发生了激烈的动荡,我驻足在展厅流连忘返,聆听着专家名人的至高评价、寻常百姓的啧啧赞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是我亲眼看到过的最美的书法作品,林涛是何方高人居然能写出如此优美的书法作品呢?一看简介才知道林先生竟然是陇西人,和我是老乡。于是酝酿了好久之后,在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冒昧拨通了林先生的电话,表达了想拜他为师的想法,林先生谦虚的说,拜师不敢当,可以交流吗!同意让我去他的好雨轩书法工作室会面。来到先生典雅的工作室,展现在眼前的是盛藏书籍的书斋、宽展平整的书案、优雅宜人的客厅和翰墨书香的氛围。先生平易近人,这让我完全打消了来时的顾虑,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并向先生倾诉了我二十年来酷爱书法又无人指点的苦恼。也许是我的诚心和对书法艺术的热爱感动过了林先生,他收下了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学生。从那时开始,每到周末,我便来好雨轩上课,聆听林师教诲,常年如一日,至今已经有四年了。林师书法诸体兼善,行草书尤精,“他的书法创作中,蕴含了较多的历史意味,其精神追求也兼融了更多复合因素。在章法布局以及线条行走的逶迤中,表现出他对笔锋和笔势的聚敛功夫。疏密变化,对比鲜明;缓急跳顿,浓淡相宜;灵动活泼,张弛有度,惺惺然溢散出诗的意韵,笔墨的旋律,情感的激荡。”(冯远评语)林师从事书法教学二十余年,经验丰富、方法独特,口传手授、成效显著,从汉魏碑版到晋宋行草,从盛唐楷则到明清墨像无不精心讲解、现场示范,四年来,在林师的教导下,我系统学了褚遂良《雁塔圣教序》、《阴符经》,颜真卿《麻姑仙坛记》、《告自身帖》等唐人楷书;王羲之《集王字圣教序》、“二王”手札,米芾《蜀素帖》、《苕溪帖》等行书法帖;《张猛龙碑》、《张迁碑》、《史晨碑》、《张玄墓志》等碑版墓志;《灵飞经》、赵孟頫《道德经》等经典小楷;《草诀百韵歌》、《标准草书》、孙过庭《书谱》等草书经典。从碑帖的历史背景、文化内涵到用笔技巧,我都心领神会、心慕手追,每节课都有不小的收获。徜徉在书法艺术的殿堂里,乐此不疲。